撷罗入梦来81-我是萱小宅

天享13年冬，大徵顺武帝因在平叛“仪王之乱”中数次死里逃生，以至入冬以来积年旧伤复发，每日强忍疼痛处理政事，夜不能寐。医官院一众御医跪请陛下移驾蝶泉谷行宫疗养数日，帝忧心朝中政事迟迟不肯移驾，清海公听闻后只叹当今陛下实乃勤政爱民之君，遂率领百官上奏请旨陛下以龙体为重，以大徵国祚为重，移驾蝶泉谷行宫疗养数日，待到万寿节前一日在起驾回宫。帝不好推辞百官之忠心，遂命清海公在其帝养病期间代理朝政。

天享13年腊月初七，一队从东御马场出发的帝王仪仗浩浩荡荡的前往蝶泉谷行宫，仪仗前后各有数千名北府军士兵随行护驾，龙辇四周更是被数百位骑着高头骏马，身穿玄色锦衣，手持长剑，面戴黑铁面具的暗卫围的密不透风，射声校尉方卓英骑在马上，眼神十分警惕的巡视四周环境后调转马头向龙辇后面的一驾马车奔去。

方卓英掀开车帘坐在车榻上，喝了杯哨子哥递过来的热茶，才开口说道：师傅，咱们这一路走的太顺利了，有点不正常。

哨子放下手中的茶盏说道：公爷，大公子，属下先去外面守着。说完后便走下了马车，驾马行到龙辇之前，用眼睛巡视四周。

方鉴明刚刚一直在闭目养神，待到哨子下车后，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方卓英说道：仪王余孽刚刚除尽，注撵王君犒赏万金寻来上千死士，谁不知宫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方卓英不解的问道：徒儿也算自小在宫中长大，陛下也算是卓英的半个师傅，徒儿如何也没想到陛下爱美人胜过爱江山，都闹到这个地步了！陛下居然还能咬牙忍下来。

方鉴明无奈的笑了一下说道：可真是前世欠了她的，这一世讨债来了。缇兰是注撵公主的身份户薄还有她的母妃都在注撵王后手里，若是不彻底了断销毁，他们的皇子将来立储会变得非常艰难。“仪王之乱”不过平定了八年，今年北面战事吃紧，此时出兵注撵，雷州诸部若是水兵联合起来，背水一战，大徵不见得能取胜，这些陛下心里比谁都清楚。

方卓英认同的说道：师傅说的是，南北夹击作战，大徵到时定会元气大伤。

方鉴明看了看方卓英手里抱着的东西问道：包袱里是何物？

方卓英看了一眼自己怀里的包袱，用手拍了拍说道：缇兰前几日托徒儿交给柘榴一封书信，说柘榴一看便知，今日早起徒儿从宫中出来柘榴就给了我这么大一包袱，徒儿这一路抱着也没打开看，应该是布料一类的东西。

方鉴明听后只是“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手中握着剑，闭上眼睛接着闭目养神。

方卓英低声说道：陛下这些年除了找注撵索要一些粮食，和物资也没把他如何呀？这注撵王君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这是灭国之罪！

方鉴明沉声说道：富贵险中求，陛下无子一旦山陵崩世，昶王就是唯一继承帝位之人。

方卓英苦笑了一声说道：最是无情帝王家，为了皇位连自己的亲哥哥都能杀，注撵王君更不是个好东西，缇兰毕竟是他的亲生女儿，怎能一女侍二夫！

方鉴明嘲讽地问道：一女侍二夫？若是陛下山陵崩世，你认为缇兰还能苟活于世？注撵王后利用母族势力给注撵王君施压，让注撵王君承诺，陛下若是山陵崩世迎注撵嫡公主回国。

方卓英嘲讽的笑了一下说道：是啊，陛下若是不在了，谁还能护住她？就算注撵王君不打杀她，前朝那帮大臣也绝不会容下她。

方鉴明坐到方卓英身边，声音中弥漫着一丝悲凉的说道：咱们在注撵的细作，许多都是跟了为师多年忠心不二的兄弟，就是为了拿到注撵王君书房中的密函，都被抓住处死了，临死之前受遍酷刑却一个字都没有说，我们不能让他们白白殉国。

方卓英放下手中的包袱说道：师傅，等过了年徒儿就要走了，徒儿定不辜负您和陛下多年的教养栽培，在北面尽快站稳脚跟。

方鉴明拍了拍方卓英的肩膀，冲他笑了一下说道：师傅不在身边时也要照顾好自己，万事不要太过急功近利，师傅和陛下商量过了，待到你在草原上拥有一席之地时，在把柘榴送到你身边去。届时陛下会认柘榴为义妹，按帝姬的出嫁规格，风光的嫁到草原去做王妃，我和海市做送亲使，一同参加你们的大婚。

方卓英行礼道：多谢陛下，多谢师傅为卓英的百般筹谋着想，卓英定当为大徵的北面安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方鉴明把他扶起来，温声说道：你和阿旭是表兄弟你我更是师徒，都是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呢。待到北面平定之后，是要好好和西陆把这些年的账都算清楚了。

方卓英想了想说道：师傅，徒儿知道不能妄议陛下的家事，但今日还是要僭越的说一句，缇兰很好但她现在就是一把软刀子，随时都能在陛下的胸膛插上一刀。

方鉴明看了方卓英一眼，无奈的说道：谁都清楚，可陛下就是不肯放手，明年四月他们就要大婚了，柘榴早就接到密旨每日在房中缝制嫁衣。钦天监，少府监包括府库的管事都已接到陛下筹备大婚事宜的密旨了。

方卓英不解的问道：大婚？不是纳妃吗？这么早？我说这几日我想去她房中坐坐，她不让我进。

方鉴明低声说道：虽是名分上差一点，但一切都是按迎娶皇后的规制置办。

方卓英回过神儿说道：陈赫然和他的两个儿子在前朝都算得力，这次更甚，陈赫然他们一家定会使出看家本领为陛下守好越州，注撵的商船往来估计日子不好过了。

方鉴明沉声说道：陛下交给我们的差事要抓紧办，注撵王后爱女心切，只要皇后能写家书送到她母后那，我想注撵王后定会从中周旋此事。

方卓英不置可否的说道：徒儿看未必，只有利益在那帮人眼中才是最重要的。

龙辇内的帝旭和缇兰却未有半分方鉴明和方卓英那般百感交集，二人只是伏在小方桌上处理昨日未批阅的奏折。

缇兰看陛下用朱笔批复完一本，复又展开另一本奏折看了一遍，只感觉这些大臣怎跟妇人一样，连这种奏折都作为加急奏折呈上来，复述道：长平太守报了个折子，他的意思是云中郡司农卿近日连纳几房妾室，荒废政务，难以胜任司农卿一职，并在折中为陛下推荐副手蒋大人。

帝旭听后用朱笔沾了沾朱砂，问道：如何荒废政务？

缇兰轻声答道：折中并未写明司农卿因纳妾而如何荒废政务，后边都是夸赞蒋大人如何秉公办事，清正廉洁之词倒是溢于言表。

帝旭沉声说道：朕若是没记错的话，蒋大人是他的门生。

缇兰听明白他的意思后，合上奏折放到一边询问道：还是留中不发？

帝旭用银叉给缇兰叉了一块橙子喂到嘴边，才开口说道：官员之间不和，实在抓不住把柄了，就开始拿着芝麻大的事情做文章，怕不是看朕日子过得太清闲了。

缇兰咽下嘴里的橙子说道：陛下虽是天下最尊贵的人，但也是天下最操心的人，和清闲二字可沾不上边。

帝旭点了点头，认同说道：下一本奏折还不知有何操心事等着朕解决呢？

缇兰又展开一本奏折看了一遍，竟是劝陛下扩充后宫，绵延子嗣的，所奏之事有理有据，陛下已过而立之年但膝下尚无一嗣，着实令臣民担忧大徵国祚。便开口复述道：这是提议陛下选秀的，说您33岁了该为国祚考虑一二了，上面更是有数十位朝中官员的联名请奏，请陛下以国本为重。

帝旭听缇兰讲完，伸手拿过折子扫了一眼，又扔回桌上皱着眉头，不耐烦的抱怨道：在那帮朝臣眼中，皇帝白日要忧国忧民，不能有一丝懈怠，晚上要和不爱的女人躺在一起就是为了给皇室开枝散叶，留下子嗣，皇帝的后宫要佳丽三千，无论爱不爱个个都要宠幸，要平衡好前朝后宫，那才是一位合格的皇帝，一位他们口中的好皇帝！可他们的如意算盘都打错了，朕不愿意做“好皇帝”！

缇兰看了一眼剩下的几本奏折，坐到帝旭身边手揽着他的胳膊，头靠在他的肩上，温声说道：陛下自登基以来，所行之事赫赫之功，堪比开国太祖，朝臣们心里明白着呢！若真是如坊间传闻那样，陛下刻薄寡恩，脾气反复无常恩威南侧！那朝臣们又为何都想把自己家，娇养大的女儿送到宫中侍奉君侧？

帝旭扭头看着缇兰，又捏了捏她的手，神色不经意的舒展开来问道：如此说来，朕在朝臣心里还算是个好皇帝？

缇兰看着帝旭的眼睛，声音坚定的说道：是明君！而后又轻声说道，咱们看了一早起的折子了缇兰的眼睛都疼了，咱们休息一会儿。

帝旭认同的说道：朕也不想看了，越看越不开心。缇兰你知道吗？每年快到朕的万寿节时，还有开春时节，他们一个个就跟商量好了似的催着朕纳妃，早日留下皇嗣。都中大部分臣子家中的小姐你也见过，看着朕的眼神不像是看着一个男人，而是龙椅，朝服，家族的荣耀，朕从前只是二皇子时，就冷眼看着哥哥伯曜周围的女人，她们爱的都是太子的身份和背后的荣华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