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萱小宅

撷罗入梦来91

        每年的腊月二十二,原是一个稀松平常的日子,但自平定“仪王之乱”的旭王称帝后,便成了一个特殊的节日。只因这日是顺武帝的生辰,也就是万寿节,是这个国家所有百姓的节日。在这一日,帝旭会在平日里与百官处理政事的紫宸殿接受王公百官和使臣的朝贺和敬献的贺礼,而分布在各州府的官员,则会面朝京都的方向叩拜。到了晚上,帝后会在宫中设宴,所有宗室,雷州各部使臣还有一定品级的王宫大臣都会偕同家眷进宫为帝旭祝寿,既是家宴也是国宴。

        这位顺武帝是大徵第五十三代帝王,虽民间纷传自他称帝以来斩杀功臣,为人刻薄寡恩,但并不妨碍他为大徵的百姓提供了一个免遭战乱之苦,富足安逸的生活,所以他的万寿节百姓们还是心甘情愿的为他庆祝。这一日京都各处都会张灯结彩,大街小巷挤满了人,热闹庆祝着这个非同一般的节日。

        清晨破晓天刚蒙蒙亮时帝旭就醒了,这么多年早已经养成了习惯,无论昨夜睡得有多晚,早起都会差不多固定的时辰醒来,睁开眼睛看着身旁还在熟睡的缇兰,巴掌大的小脸上还带着事后的红晕,看上去精致脆弱,烟笼美丽,看得自己内心深处一片柔软,她是他费尽心思才能娶到的女人,以后会为他生儿育女,白头偕老。

        自己虽是重生之人,许多事情前世都经历过了,但刚开始的那几年面对仪王余孽的刺杀,战事平息后的百废待兴,边境战事的频发,又被命运重新困在龙椅上的自己,每日都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不能再见她的日子里,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能在人前提起,自己都感觉自己偏执的可怕,幸而饮下浸了缬罗的三杯醉能夜夜梦到她,就是如此温顺的躺在他身侧,恍若真实的温香玉软,成了他度日的唯一眷念,后来让七七临死前做了那件嫁衣珍藏在密室里,打算和前世她嫁给自己的那身嫁衣过一辈子。

       帝旭伸手把缇兰抱到自己怀里后又闭上眼睛小憩了一会儿,等到穆德庆叫自己时,才和缇兰一同起身。

        方鉴明今日特意起个大早,今年的万寿节注撵王君可是准备了好几份大礼,前些时日的下毒,昨日在回宫路上的行刺,今日的晚宴还不知又要闹出什么事来?刚走到紫宸殿前的石阶处,相隔老远就看到苏鸣抱着画卷独自站在殿前踱步,便走上前去说道:苏大人,今日来的如此早?这离上早朝还有半个多时辰呢。

        苏鸣看到方鉴明,便向前走了两步说道:我今日提早进宫是因有事要向陛下回禀,结果一打听陛下昨日宿在了愈安宫,怕多有不便就未通传,想下了早朝在向陛下如实回禀此事。

        方鉴明看了苏鸣一眼,说道:想来不是什么急事,昨夜若是按旧制陛下理应留宿凤梧宫,你岂不是更不方便。

        苏鸣凑近小声说道:注撵都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皇后还能有多长?反正今日注撵要是在晚宴上当众行刺,我的刀剑可认不清什么注撵的嫡庶公主。

        方鉴明看着地面,装作不知的问道:到底是何事?今日是陛下的万寿节,可万不能出一点差错。

      苏鸣又凑近了一些说道:昨夜子时(半夜12:00)我都睡下了,管家却来禀告我说有贵客来访,务必让我见上一面。结果是蒲由马带人私出驿馆,给我送来了一千金,让我今日在晚宴上给注撵为陛下准备的美人进言,听说堪称绝色,姿容远在这位之上,说完还拍了拍怀里抱着的画卷。

        方鉴明看了苏鸣一眼,好奇的问道:听说那对姐妹花在天启城外因水土不服染病死了,这蒲由马又是从哪弄来的绝色美人?

        苏鸣冲方鉴明摇了摇头,抱怨道:我苏鸣也原是六翼将出身,是大徵的护国大将军,现如今做起媒人来了,陛下让我做媒人就算了,他蒲由马算是个什么东西?

        方鉴明沉声说道:不必理会他,注撵王君如此大的手笔想必国库还是充足。

        愈安宫寝殿内,鎏金百合香炉里一缕缕青烟飘起,二人在梳妆台前相对而坐,缇兰的小手自然的搭放在男人的大腿上。帝旭拿着螺子黛,轻柔的抬起缇兰精致的脸,一点点的给她描摹,眼神专注,细心无比,他自会写字画画以来,好像从来没有这么认真的画过一幅画,下笔,起笔,收笔都精心不已。

        帝旭画好后自己先欣赏了一番,才温声说道:好了,缇兰看看朕的手艺如何?喜不喜欢?

        缇兰侧过身看向琉璃镜中的自己,一时觉得很是惊艳,情不自禁的亲了亲在画完眉以后,脑袋靠在她肩膀上等夸奖的男人一口,笑着说道:陛下,您画的真好。

        帝旭看着缇兰眉梢眼角都透露出欢喜,自己也跟着她笑了。又看向琉璃镜中的缇兰,他画的眉完全突出了她的美,纤弱中又带着刚刚成为女人的媚。

        帝旭伏在缇兰耳边咬着她白嫩的耳垂打趣道:朕的淑容妃都是要做母亲的人了,怎么还娇俏的跟个小姑娘似的!

        缇兰听完红着脸娇羞的说道:陛下,这种事情哪能是这么快的,而且咱们前天晚上才刚…白日不许说这种事。

        帝旭在镜中看着缇兰羞怯的小表情,想了想到底还是年纪太小便不再逗她了,笑了笑说道:好,朕白日不说咱们留到晚上说,今日朕要穿你亲手做的里衣上朝,还要缇兰给朕穿。

        穆德庆站在寝殿外,时不时隔着珠帘朝里面看看,这个时辰了陛下怎么还未穿戴好朝服?

        缇兰为陛下更完衣后,刚要行礼恭送他去上早朝,便被帝旭揽着她的双肩向前倾了倾,吻住眉心说道:前世今生,朕只为缇兰对镜描过眉之所以画得如此熟练,只因上一世你有孕时朕时常为你描眉。

         缇兰依靠在帝旭肩上“嗯”了一声,其实她并不是十分介意,自己与陛下年纪相差这么多,他成过婚有过子都是常事,便轻声说道:陛下曾经的过往也是人生中的一部分,作为旭王时挚友爱人在侧的恣意洒脱,心里定会有许多美好的回忆,缇兰不会强求您忘记过去也从不会介意任何。陛下不是说过吗,不论前世今生我们都是彼此唯一的爱人,这就足够了。

       

        帝旭听后紧紧的回抱住缇兰,久久没有说话,直到守在外面的穆德庆隔着珠帘催促自己该去上朝了,两人才分开。

       待到帝旭离开后,玉苒端着托盘进到殿内看到缇兰手里拿的东西,赶忙放下托盘语气惊慌的说道:殿下,您快交给奴婢吧!可千万别伤到您。

         缇兰坐在窗前心中思量万千的看着被折断的半支箭羽,声音低沉的说道:没事的,箭头上的毒早就让陛下擦下去了。

         玉苒站在一旁劝解道:殿下,您还是趁热把汤药喝了吧,奴婢不知昨日回宫之事的前因后果,不敢随意妄言。但昨日奴婢多听了一耳朵您和陛下说的话,您母妃身体不安生病了?

        缇兰握紧手中的药碗,母妃平日里身子便不好,更何况还被父君关进过暗无天日的地牢呢!只是应声说道:是,我母妃身子平日里就不是很好。

        玉苒看着缇兰的脸色,温声说道:中州有句俗语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您贵为注撵部公主金尊玉贵,想必自小过得更是锦衣玉食,万人宠爱的日子,但陛下待您有多好自不用奴婢多言,您现下的身份虽是质子,但享的可是皇后尊荣侍寝完服用坐胎药,这就是默认了将来的皇长子是您所出。

       缇兰喝着碗中的坐胎药,说道:姑姑的意思我明白,昨日叔叔晚膳时求见,我虽婉拒但那封书信是母妃写给我的。

        玉苒斟酌的说道:奴婢以前虽在金城宫偏殿侍奉,但也听说过注撵使臣蒲由马每次来大徵朝拜都是以探望皇后的名义,在陛下面前不是要钱就是要粮食…,根本就无真心探望之意。

        缇兰听完玉苒的话,只是说道:姑姑下去吧,我想自己呆一会儿。

        待到玉苒下去后,缇兰把碗中的坐胎药一饮而尽,昨晚蒲由马送来的书信,根本不是母妃写的,是父君的意思,说自己眼下虽是陛下的新宠,但也不要忘记生养自己的母国,自己的母妃,嘱托她一定要让今日晚宴上注撵为陛下准备的美人进宫为妃,说是心疼自己和皇后在大徵后宫势单力薄,多有一个姐妹在宫中帮衬也是好的。  

        昨日他们回宫路上乘坐的六驾马车,车身皆是精铜所制箭射不穿刀砍不开,他们所乘的那架马车更是为了防止暗箭射进车内,连车窗都做成米字型暗格样式,就这样的百般防范,车内还是射进来一只暗箭,好在陛下反应快,拽着自己躲闪在了车内的一角。

         听陛下说此人的箭法了得不在他之下,父君这是从哪里请来的高手刺杀陛下?真正的昶王都死了八年了,从陛下还朝天启城,便被父君下旨把真昶王推尽湖中淹死!父君这是早就有窃国之心了!她很想不相信,她认为父君最多为人贪婪,无情,爱好女色……刺杀大徵皇帝,扶持假的昶王上位!混淆皇室血脉!

        两国交战最痛苦的便是百姓,但自从她得知昶王真正的死因还有父君多年的筹谋,她就知道两国交战必不可免,没有任何一个帝王能容忍自己附属国的君主做出此等动摇江山之事!自己现如今只盼着母妃能够平安无恙的来到天启城,住在天启城郊的皇庄里安稳度日便好,等成为陛下正式的宫妃后,多给他生几个孩子,陛下那么重视亲情,可世上却一个亲人都没有了,有了孩子他在这世上就有了真正血脉相连的亲人了。

         昨日他们二人睡到掌灯时辰才醒来,可能是下午睡多了,到了晚上叫了三次水后自己感觉有些累了,实在有些承受不住这两日的雨露恩泽了,可陛下好像还不累!抱着自己又说了半天的话,跟自己说不会以昶王的死和刺杀他为由问罪父君,若是这两件事真的放在台面上皇后的名位必然不保,陛下和自己讲皇后陪伴他多年,自己又亏欠皇后良多,不论注撵如何都会保留皇后的名位,好好的荣养在北郊行宫……后面还说了什么自己就不知道了。

        现在想来也是为了自己,自己注撵公主的身份虽能在陛下的帝王强权之下转变,但人言可畏!这张和皇后一模一样的脸是变不了的,若是真的以两项大不敬之罪问罪父君,自己的身份在如何转变,大臣们都不会再让自己这个罪臣之女侍奉君侧,陈赫然也不敢认自己这个女儿。将来唯有以其他理由与注撵交战,大臣们才会对自己新的身份在紫宸殿上因惧畏陛下的君威不置一词。

        玉苒走进殿内,看到缇兰还是坐在窗前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便走到身旁行礼道:回殿下,襄容妃说有要事与您商议,就在殿外侯着呢。

        缇兰回过神儿,青蕊阿姐?陛下说她身份有异,在去马场时就把她软禁在宫中了,今日万寿节也放出来了?便看着玉苒问道:襄容妃可说有何要事?

        玉苒俯身,低声在缇兰耳边说道:襄容妃说事关注撵生死存亡,她不敢向陛下直接禀明,想让您从中周旋一二,还说让您看在同是注撵公主的份上,务必见她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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